他想活,特别想活,尤其是已经真相大白的现在。他所背负的那些沉重的过往,那些绝望却不能放弃的痛苦,一切的一切都即将成为过去。
可是他却要死在这了,甚至连青峰山都没能再回一次,不能在玉清真人的牌位前磕上一个头。
算了,死了就死了吧。
他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。
如果他不强行凝聚所有的灵力于剑上,他就无法击毁波轮灯。无法击毁波轮灯,屏障就不会消失,这里的所有人都会被王宁山逐一杀死。
不仅是千稽山上的人,所有不肯屈服于王宁山的人,都会死于他的剑下。
李胤忽然想起青峰山上的小弟子们,虽然他并不认识他们,甚至绝大部分连见都没见过。而那些弟子很有可能已经叫了他很多年的李狗,但应该也都是些可爱的孩子吧?
他朝着王宁山挥出一剑,然后在转身的时候看向了屏障外的人群,只一瞬间就与一双明亮但却满是担忧的眼睛对上了视线。
他忽然笑了一下,然后猛地运起全部的内力。灵力顷刻间冲出灵脉,汇聚在那柄黑色长剑上,他毅然决然地冲向了空中的波轮灯。
他听到了赵倾延的喊声,心忽然有些疼,但他没有回头,只是在心里再次吐槽了赵倾延敏锐的观察力。
王宁山没想到李胤竟然就这么冲向了波轮灯,在茫然了一瞬后,他突然反应过来。狠狠地瞪着眼睛,朝着李胤的背后猛地劈下一剑。
“锵!”
两剑相碰发出了清脆的声音,沈肆横起那柄银色长剑抵住了王宁山的剑。他虽然还不能完全确定,但他想他已经猜到了李胤这么做的原因。
这时另一柄剑也挥了过来,挡住了王宁山再次出手的机会。沈肆抬眼一看,是源海派的周鹤云。
“呲啦!”
李胤的黑剑正好刺在了沈肆原先留下的裂纹处,波轮灯骤然停止了转动,然后“轰”的一声炸裂成无数的碎片。
两层屏障也应声消失,仿佛从来都没存在过一般,一点痕迹都没留下。
王宁山愤怒至极,一掌拍在了周鹤云的胸前,将他从半空中打到地上。周鹤云落地吐出一口血后,当场昏死过去。
“鹤云!”
“周师伯!”
源海派的两位长老和弟子们大喊一声奔到了周鹤云身边。两位长老立即抬手成掌,一前一后地按在了周鹤云身上的两处大x,ue上,将内力流水一般地打入周鹤云体内。直到他又吐了口血,缓缓地睁开眼睛。
波轮灯被销毁,众人的修为和灵力瞬间就恢复了。
李胤刺出那一剑之后,眼睛、耳朵、鼻子和嘴里不停地流出血来。他无力地由空中坠落,感受到耳边有风呼呼地吹过,身上没有一丝疼痛,轻松极了。
他仰着头看向蔚蓝的天空,玉清真人却忽然出现在他的视线中。他喉中一梗,却说不出话来。
他看着玉清真人朝他慈爱地笑了笑,又摆了摆手,然后他就被一双温暖的手抱进了怀里。
李胤半眯着眼睛,由下而上地看到了赵倾延的脸,一滴温热的液体“嗒”的一声掉在了他的脸上。
赵倾延从空中抱着李胤落回地面,此刻李胤的脸上全部都是血,半眯着的眼睛也似乎已经失去焦距。
赵倾延没有像之前那样失去冷静,反而异常平静地将李胤的头靠在自己怀里。李胤流出的血染红了他雪白的前襟,他又伸出袖子试图替李胤擦干净脸上的血,可是每擦掉一点就会有新流出的血覆盖上去。
几次之后赵倾延干脆也不擦了,只把李胤的头抱在了怀里,然后把自己的头贴了上去,轻轻蹭了蹭。
周围的怒骂,空中的厮杀,全部都被排斥在外,仿佛这世间的一切从此都与他再也没有关系了。
萧连澈赶到赵倾延身后,沉重地闭上了眼睛。当青锋派的弟子想要上前的时候,也被他拦了下来。
然而这时,穆晨派的洛九安忽然从一排青锋派弟子中穿了出来。萧连澈依旧抬手拦下了他,用冷峻的眼神警告他不要靠近。
“我或许可以救他。”洛九安没理萧连澈,对着赵倾延的背影说道。
赵倾延的身体明显一怔,然后转过头,眼里还有泪水,已经完全没有了一派掌门该有的仪态。
萧连澈闻言立刻收回了手,以询问的目光看向洛九安,但接着他就突然知道了洛九安为什么说可以救李胤了。
洛九安两步上前到两人身边蹲下,从衣袖里拿出一块血红色的晶石。这晶石的表层有着仿佛树皮一样的纹路,而且不断地向外散发着一种红色的气体。
赵倾延呆滞地看着洛九安将那血红色的晶石打入李胤胸口,然后看到洛九安的嘴对着他不停地动着,好像是在告诉他什么。
可是他眯着眼睛,把耳朵往洛九安那边伸了伸,却还是听不清他在说什么。
洛九安说完就急急忙忙跑开了,然后萧连澈过来在李胤身上的几处x,ue位上点了几下。
赵倾延这才回过神般地慌忙探向李胤的手腕,然后惊喜地发现李胤刚刚几乎消失的脉搏又再次跳动起来,但却快得惊人。再看李胤的脸,血已经不流了,眉头也舒展开来。
赵倾延看着李胤,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复杂情绪,既欣喜又害怕,害怕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,害怕李胤再也回不来。
四周的声音终于重新被收入耳中,赵倾延静默