曾饶过任何……”言至此处,灵女唇边浮现出一丝浅笑,仔细一观,竟是自嘲之意,“神明强大,亦非无所不能,昔年吾引从者入地界幽都长久居住,起初尚能以灵力隔绝浓郁瘴气,使从者得以繁衍生息,然而如今神力衰弱……终是难以寻到荡清瘴气之法,令地界彻底变为适宜生存之地。”

女娲虽未直接回答,沈夜却已然明白她的答案,概因早已得知神农神血清正之力亦无法治愈浊气之症的事实,此时此刻,他仅是心下一沉、并未感到太大失落。

他默然半晌,正欲言谢,便闻欧阳少恭开口道,“在下恰好略长于医道,能力所及配出些丹药熏香,作幽都之人抑制体内瘴毒之用,若娘娘应允,在下或可一试。”

欧阳少恭一旦开始为不相干之人着想,若非步步为营,便是存了逆天之念,这番话,着实适时应务,简直如同在引导女娲接下来的措辞——

“大善之举,自当应允。”女娲微微颔首,又看向沈夜,“如你所见,许多无法可解之事,或许只因机缘未至,人族襄垣曾亲手铸就能伤及神体的始祖剑,令伏羲为之忌惮,三界广阔无垠,凡人智慧更是远胜神灵,许多奇迹仍在等待众生一晤,尔等浊气绝症危及生命,虽绝非瘴毒所能比拟,但希望渺茫、也万万不可轻言放弃。”

多年专心部族之事,这些道理沈夜自然早已辨的清楚通透,只是如今的流月城,已无等待机缘到来的时间了。

第29章 不识君(叁)

三日之后,乌蒙灵谷,冰炎洞。

以防有心之人乘隙闯入谷中夺取焚寂为祸人间,女娲特意派遣座下巫咸与巫姑一同前来人界,二人协助巫祝施术半日方才得以解除封印,欧阳少恭立在台前,微微仰首望着浮于空中、煞气翻卷的焚寂,神色复杂难辨。

在那个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真实的过往里,他记忆残缺不全、只心心念念不惜一切代价夺回魂魄,却阴差阳错,毁了韩云溪的生生世世,亦将自己推往末路,而今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……如此,世间再无百里屠苏,那些恩怨纠葛也当不复存在了。

焚寂缓缓下降、朝他落来,欧阳少恭抬手接住赤色剑身,浑浊的煞气遮蔽了视野,他立即凝聚灵力稍事压制,一边回眸去看身畔的沈夜——他本就不适下界,地界浊气更是过重,前几日离开幽都之后,病症便来势汹汹地发作了,返回流月城中休养两日方才稍有恢复,今日却又因为坚持不放他一人行动,不惜带病相陪。

天地初开、始现清浊,浊气又分化为魔气、煞气等进阶属性不同之气象,归根结底,煞气源自浊气,此刻相距咫尺,沈夜自当难以承受,但欧阳少恭却发现,他似是全然忘了痛楚,只难得失态地怔怔看着他手中的焚寂。

得以触及欧阳少恭灵力的焚寂,其中半魂许是与少恭产生共鸣、察觉到他的意图,竟渐渐自行敛了躁烈的煞意,半晌之后已寂如沉铁、再无半分传世凶剑之征——

昔年女娲封印龙渊凶剑时,因地界浊气过重、对凶剑毫无抑制之功,遂将其留在人界,女娲、伏羲这些太古上神都忌惮的凶剑,有朝一日乖顺如斯,大巫祝亲眼得见此情此景,不禁讶异道,“竟有这等奇事,难怪女娲娘娘会突然传命解封焚寂。”

如是变故,欧阳少恭事先亦未曾料到,之前尚在思虑焚寂不能带入流月城、又该如何安置,经此倒是不必费神,沈夜此时郁结于心,欧阳少恭无意再与无关之人多做寒暄,便垂剑冲面前三人行了一礼谢过,“烦劳三位相助,在下这便告辞了。”

……

流月城中,枯荣之间,与沈夜合力将焚寂安置于结界之中,少恭才得空道,“这焚寂大抵美若天仙,阿夜莫非对其一见钟情,一路同行,竟不曾看我一眼,”他顿了顿,装模作样露出些许委屈的神色,“思索前后,着实伤心不已。”

然而此番调侃,却并未如欧阳少恭设想那般成功搏得沈夜一笑。

自焚寂重新现世那一刻起,沈夜便开始沉溺在兀自的思绪里、显得有些心不在焉,此时闻言终于抬眸面无表情地看向少恭,他瞳孔清黑,认真仔细、坦诚直白地凝视着少恭,这样默不作声地静静看了一会儿,陌生的行径硬生生使少恭唇边含着的浅笑僵硬起来。

值此尴尬之际,沈夜又不谙情势地陡然拧了拧眉,直将少恭骇得心惊肉跳,下一刻,只闻他轻叹一声,上前几步倾身抱住了欧阳少恭。

十多年来,二人互相敬爱,为数不多的几次拥抱也只是毫无僣越的安慰性质,未尝有过当下任性肆意的情形——扣在肩背处的手力道大得几乎令少恭痛起来,沈夜伏在他肩头、将脸埋进他发间,温热的鼻息搔过他颈侧,似乎只有这种躯体无间相贴、呼吸之中也全是他的味道的姿态,才能使他稍感安心。

欧阳少恭微微一顿,至此算是肯定了之前的猜测。

他纵容地将沈夜揽紧,缓声道,“说吧。”

“要引出生魂,据我所知,从古至今,唯有血涂之阵一法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历经血涂之阵的魂魄,无法再入轮回。”

“不错。”欧阳少恭波澜不惊地说,“我早已是亡人。”

当年太子长琴于榣山徘徊时遭血涂之阵分离生魂、半魂铸成焚寂,便彻底失去了轮回的资格,以二魂三魄渡魂脱离消亡的欧阳少恭,待到魂魄之力耗尽、仍逃不过形神俱灭。由是,上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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